一个寂寥萧索的冬日，我搭上了一辆归家的大巴。我郁郁寡欢的蜷缩在大巴的一⻆，呆呆地等候发⻋。脑子里有说不出的疲劳和倦怠，就像沉沉欲雨的天空般阴郁。
良久，发⻋的点到了。我略展眉头，将头倚在窗框上，漫不经心地等候眼前的⻋站向后退去——但⻋迟迟未发动，我有些烦躁。稍许，随着司机一声谩骂，⻋⻔咯嗒一下打开了；随着一阵嗒吧嗒吧的拖鞋声，一个村妇样的妇人闯入⻋厢内，⻋也随之开动了。我松了口气，无精打采地撑起眼皮，打量起这位穷酸样的“不速之客”：一双又旧又脏的拖鞋就像沉重的铁链锁住她肥大的双脚，朴素的棉裤，膝盖处都磨起毛了。紫红色的碎花外套十分厚重，压得她瘦小的身躯挺不直腰板。她那没有油性的头发挽成银杏髻，红得刺目的双颊上横着一道道皲裂的痕迹。一条肮脏的墨绿色围巾直直垂到膝头上。
她的满是皱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叠花花绿绿的⻋票，腰上别着一个满是零钱的腰包——显然她是这⻋的售票员，也难怪司机会等她。我不喜欢她的模样，她的迟到更令我不快。我不再看她，对庸碌无聊的生活感到心灰意冷，像死人一样阖上了双眼，打起盹来。
过了几分钟，我受到了骚扰——她不知何时挪到了我旁边，一个劲地想打开窗。但笨重的大窗并不好打开，她皲裂的脸更红了，一阵阵吸鼻涕的声音，随着微微的喘息声，不时传入我耳际。我怀着悻悻的心理，“但愿她永远打不开它”。我冷眼瞄着她，无心伸手援助她。突然，⻋哐当一下，进隧道了。穿过幽暗的隧道的霎时，她拼尽全力打开了窗，任划破黑暗的⻛吹拂这她银杏髻的鬓发，泥土、枯草、水的气味凉嗖嗖地扑了进来。⻋已安然钻出了隧道，正驶在夹在山岭中疲敝的镇郊的岔道。岔道旁，寒碜的平房与瓦房鳞次栉比。
这当儿，我发现三个红脸蛋的孩子并肩站成一排，抬头望⻅⻋闯过，一起扯着小小的喉咙喊着什么，她突然探出身子，伸开枯瘦如柴的手，使劲全力左右摆动。给温煦的阳光印成惹人喜爱的金⻩色的五六个橘子，忽然从朝送大巴的孩子们头上落下。她热泪盈眶，⻛拭去她的泪光，与孩子们挥手告别。
苍茫的暮色笼罩这镇郊的岔道，像小⻦一般叫着的孩子们，橘子鲜艳的颜色等令我由衷莫名喜悦，她笑中带泪，正是那橘味般酸酸甜甜的生活本该有的样子——纵使生活无味辛酸，总有人甜蜜地守候着你——平凡的她带给我无趣的生活新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