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漫漫，云雾淹没矮楼，一层朦胧细密的雨珠漫上玻璃。楼内是微暖，楼外是料峭。
“外婆，我饿了。”我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，望着一明一暗的电视屏幕，静静地等待外婆的答复。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，轻轻道了声“好”，便围上她常穿的围裙走向厨房。
“吃糖葫芦吧，我快忘记它的味道了。”
闻言，外婆还是只轻声回应。我知道的，外婆从来如此，竭尽所能地满足她孙女的愿望。
厨房时时传来碗碟碰撞的声响，我的目光缓缓挪向外婆。一件素衣，虽旧却洗的洁净。一支木制发簪，束起丝丝银发，犹如片片银杏叶穿起秋天。她那银发是波光粼粼的，好似湖面，浪花层叠，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。背是曲折的，佛若绵延不绝的群山，山尾连接山尾。蹒跚的步伐令人心如刀绞，是鞋跟擦过地板却仍迟缓的响声。她笨拙地翻弄着手机里的教学视频，谨慎地进行制作，不时弯腰凑到手机跟前儿，眯起双眼，她苍老的棕眸是岁月划过的踪影，磨平了一身棱角，只剩一腔静水。外婆的身形是瘦小的，可此时的她占据了我的双目，她是如海一般阔，如山一般高。
外婆的一生，算不上波澜壮阔。可也经历过生离死别，为人妻，为人母，只当在劳作着，付出着。我不曾猜测她的困苦，那是我触之不及的深谷。她总是端平一倾净水，多大的风浪都不惧怕，永远将她的孙女护在身后。
大抵是做好了，她小心翼翼地端起碟子颤颤巍巍地走来，脸上不是如释重负的笑，而是期许、满足的笑。糖丝幽幽的香环绕着她，沁人心脾。半天的成果在盘中尽数呈现，望着外婆期待的目光，我记起了这糖葫芦的味道。这味道盖过人间百味，是爱，是一丝不染的爱，是一个外婆对孙女一丝不染的爱！它的味道定是顶香甜的，山珍海味，炊金馔玉皆无法与之相媲美！
咬开金色的糖衣，刹那间，甜味便充斥四周，我夹起一个喂给外婆。她满心欢喜地接住，眉眼弯弯如照暖阳。此时，大千世界便只剩下我和外婆。这一刻，心中满满的幸福！